李德高：大上海容不下一个高血压的年轻人
这是思想的鸟巢第 38 篇原创文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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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上海容不下一个高血压的年轻人
文|李德高
上海好呀，号曰魔都。英雄地，风云场。这里有许文强和冯程程的爱情故事。这里也有成大器与洪寿亭的传奇悲歌。但今夜，在上海，一个年轻人正在无所事事的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，焦虑着，惆怅着。也许明天，他又要辗转异乡。这眼前的霓虹灯，这眼前的所有的繁华，都将与他再没有关系。
登辉与我同乡，是我的初中同学。彼时，学校里风气不正，受了一些辍学风潮的影响。他就没能再继续读高中。多年以来，他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着。在老家学技术，在山西修汽车，在苏州送外卖。前些时间，他在上海，进了一处工厂，高温作业。
他已经工作了三四个月了。表现一直都很好。工厂来了次体检。检查出来他有高血压。就把他给筛下来了。检查的结论是：若存在高血压，建议血压控制住，方可从事高温作业。
他的高血压，大概是前两年在苏州送美团外卖的时候，落下的毛病。送外卖，拼的是订单量，又是夜间工作。他大概知道自己有高血压，这次检查的结果显示他高压一百七。工厂二话没说和他结清了工资，把他扫地出门了。他也被自己的血压吓到了。
昨晚与我聊天。他竟然谈到了死亡这个话题，而他刚刚三十岁。
他在上海无亲无友，又被工厂辞退。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哀愁着，恐惧着。他说，你没事的时候我们就唠唠嗑呗。我说好的。
用人单位招工要求严格，怕承担风险与责任。这当然可以理解。但人吃五谷杂粮，谁没有个三灾六难的呢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一点病呢？他告诉我，疫情难熬，上了三个多月班，以为可以稍稍的安稳下来了。谁知道又发生了这种事情，我真没想到。
上海体检，现在都有档案，被一家大工厂拒绝了，跑了好多家，跑的结果都是要求体检。最近的三个月，就只能打打零工，每个月挣两千多块钱。在寸土寸金，消费奇高的魔都。两千多块钱，可想而知，生活能过成什么样。
说话间，他给我看了他现在吃的药，都只是辅助药物。他说上海看病太贵。并不敢去医院瞧病，只是去诊所拿药。药吃了三个月，感觉不起作用。
我说回咱老家呢？在老家找一份工作会不会好一点。他说，老家的人，舌头根子能压死人。现在距离过年还早，能回家养着吗？他说的对，在上海呆着，还有两千块钱的收入，回家外床上躺着，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了。
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剧照
一个人独处的时候，如果没有足够的定力与耐性，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。而他现在不敢抽烟，不敢喝酒，尽量早睡。年纪轻轻的，过起了老年人的生活。
我让他乐观一些，毕竟癌症现在都有药医治，何况高血压呢？
大上海，受辛苦的不只有他，徐悲鸿先生在年轻的时候，也曾因困顿，有过跳黄浦江的经历。但徐悲鸿挨过来了。我相信登辉，也可以挨过来的。人生，就是一个熬的过程。能熬出点什么是什么。
明天，也许明天，他就要启程去广州寻找出路。疫情之下，安稳下来，最重要。
那歌里还在唱着：“绚丽的上海滩，解放的上海滩，纸醉金迷，车水马龙，歌舞狂欢……”
——九月十六号晚
涿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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